《偉大作曲家的心靈世界》
忠於所託
布魯克納(上)
樂團開始演奏之後,觀眾席的每個人都可以感覺到出了點問題。這場音樂會是由作曲家指揮的交響曲,進行得並不順利。觀眾最初開始抱怨,但很快就聽到了大聲嘲笑。
維也納音樂學院的一群教師放聲大笑。終於,觀眾從座位一個個溜出來,直到成群結隊。音樂結束時,偌大的音樂廳只剩下25名聽眾。
作曲家對他自己創新交響曲的音樂非常著迷,以至於他聽不到觀眾的抗議。他奮力指揮,汗如雨下。當他放下了指揮棒,轉過身來正要接受鼓掌……令他震驚的是,他竟然看到空空如也的座位。
眼淚湧了上來。他呆在台上,動彈不得。尷尬的樂團團員從舞台上偷溜出去。在剩下的25位觀眾中,有一位是年輕的作曲家古斯塔夫·馬勒(Gustav Mahler),到台上表達對音樂的敬意。但是指揮仍然無法動彈。最後,他結結巴巴地說:「放開我。人們不想對我有所了解。」想要維也納音樂圈欣賞安東.布魯克納(Anton Bruckner)的天份,尚需等很多年。
奧地利這個小國曾培養出許多世界上最偉大的音樂家,往往都是從最卑微的地方開始。儘管只重疊了幾年,作曲家舒伯特和布魯克納卻有許多相似之處。他們倆都來自教師家庭,在這一行業接受訓練並承繼。他們倆都沒有結婚,而且大部分時間都在音樂圈默默無聞。
與舒伯特不同的是,布魯克納相當長壽。他活著看到自己的音樂受到世界的讚譽,他的天份受到世人敬佩。然而這些榮譽要等到他晚年才出現。在此之前的幾十年中,他將面臨比歷史上其他作曲家更多一連串的拒絕。
布魯克納的音樂才華年輕時即顯而易見。生於奧地利北部的小村莊,在熱愛音樂的父母的鼓勵下,他四歲時拉小提琴,十歲時為當地教堂的聚會演奏風琴。他的父親於1837年去世後,他進入了古老的聖弗洛里安修道院的音樂學校。畢業後曾短暫擔任過鄉村老師(他正式的職責包括在凌晨4:00敲響城裡的鐘聲,並幫助附近的田地收割莊稼!)並獲得每月一美元的微薄薪水。1845年他加入聖弗洛里安(Saint Florian)修道院,把自己的時間專門用於音樂上。
這個巴洛克式的修道院及其虔誠的氣氛在塑造布魯克納的生命中發揮了重要作用。當晚年生活在大城市,忙碌的步伐扼殺他的想像力時,他就引退到安寧的聖弗洛里安。他虔誠的天性從出生開始就很明顯,在古老的修道院裡得到培養。小時候,他被一個垂死的牧師從一群鄉村男孩中呼召出來,被賜予特殊的祝福。音樂方面來看,這種環境幫助他成為偉大的教堂管風琴演奏家,也是畢生的聖樂作曲家。
1856年,布魯克納在林茨大教堂(Linz Cathedral)擔任管風琴家。他持續作曲,主要是為合唱和管絃樂團創作-他最喜歡的表現手法。華格納(Richard Wagner)的音樂對他的作曲產生重大影響。他喜歡華格納超越自然音階的語言,這種現代感很快就運用在他的教會音樂作品。兩位作曲家見了面,而著名的華格納給予的鼓勵令布魯克納十分高興。
在林茨長達十二年的期間即將結束時,過度工作和孤獨感導致布魯克納神經衰弱。可能因為他不太能夠吸引異性,使他的症狀更加嚴重。就像幾十年前的貝多芬一樣,善良但心不在焉的布魯克納遭到了幾位年輕女性的拒絕。他後來住進療養院幾個月,而療養院的寧靜甦醒了他的靈魂。他寫信告訴一個朋友:「讚美上帝!祂及時救了我!」
著名的維也納音樂學院在1868年為他提供了一個職位,當他搬到那裡時,出乎意料地發現自己陷入了音樂戰爭。城裡許多人,包括頗具影響力的音樂評論家漢斯里克(Eduard Hanslick),都支持作曲家布拉姆斯為貝多芬的繼承者,其他人則支持華格納。雙方完全沒有共識。
由於布魯克納是華格納的崇拜者,因此漢斯里克的報紙和他的許多朋友將他視為音樂敵人。布魯克納的作品幾乎不可能演出了。維也納愛樂演奏了他的《第一號交響曲》,收到的回應卻如此冷淡,以至於他們拒絕演奏布魯克納的其他作品。有人告訴他,他的作品《F小調彌撒》沒辦法唱;此曲再也不會演出了。每當布魯克納演出一首樂曲,漢斯里克就以惡毒評論來抨擊他,另一位評論家則稱布魯克納為「傻瓜和半吊子」。
這種情形持續了十多年,但布魯克納仍繼續作曲,認為他的才華是上帝給予的信任。 他曾深切感嘆:「他們希望我用不同的方式作曲。我可以做,但我絕對不能做。成千上萬的人中,上帝只給我這份才華。有時候,我必須告訴自己,如果我跟隨別人而不是跟隨上帝,祂將如何審判我?」
最終,音樂家們開始認出這位執著的作曲家。1881年4月里希特(Hans Richter)指揮布魯克納《第四號交響曲》,觀眾和評論家都給這部作品一致好評。幾年後,當他的《第七號交響曲》首演時,似乎得到整個歐洲的認可。他很高興自己的毅力得到了回報。評論家說:「我們驚訝地問自己:怎麼可能讓布魯克納這麼久不為人所知?」(待續)
取自Spiritual Lives of the Great Composers by Patrick Kavanaug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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